 鲜花( 0)  鸡蛋(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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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3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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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3 }" e L9 q: i7 J8 ]% G8 ^: d# V毕业回家以后,我一直以为事情也许就这样结束了。可是不久,我就收到了师姐的信。这让我着实激动了许多。只有一张信纸,师姐的字很公整,信写得也是规规矩矩,规矩得好像没有任何感情。在信里,师姐告诉我,她已经开始工作,每天都是坐在解剖实验室里等着夕照从窗户透过射在自己身上那一瞬间。师姐说她有空还是会去宿舍的天台,那老宿舍已经变成她和一些留校老师的宿舍了。天台上再也不会有那个穿天蓝牛仔、桔黄t恤,光着脚的大男孩了。信的最后师姐写着,杜明想听见你的声音,想和你聊天。还有告诉你,你的第一次许愿也实现了。王连璞真的消失了。 ) i" ~* Y& X# q3 A1 ^
晚上把王瑶送回去,我刚回到家,王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王瑶在电话里的声音像个孩子,她说想听我的声音。我告诉她,我去洗澡,等一会再打给她,她很高兴地挂了电话。躺在床上,整理着我从医院拿回来的东西。我把电话夹在颈窝中,往王瑶家拨了过去。那边电话刚响一声王瑶的声音就传过了来,声音有点怪,王瑶一定拿着分机猫在被窝里。和她闲聊了几句,我没有怎么说话,王瑶又哭了起来。我不知道该不该劝她,突然电话那边传来狠狠地一句,我恨宋洋。你确定是宋洋干得吗?嗯,我这二天反复地想,一定是宋洋。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睡那么死,竟然在那时候……那时候也没有醒。
0 o" t$ S# D3 h% h, _“是醚吧,上个月宋洋跟我要了些异氟醚说是要给狗做手术用的。我一边摆弄着手里装异氟醚的瓶子一边说。” 1 T" f2 s: x) z( }% b7 [4 F6 C
王遥的情绪开始不稳定起来,“我要告宋洋!”
9 q' [4 _: o. h# ^ v" m' u) U. {: D“又没有证据,就算我帮你做证也不起作用,只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9 n% B H- k0 g) v, z2 Y9 e王瑶想了好一会说我再也不能和宋洋呆在一个医院里了。
" w' a1 Z# ]; F5 m/ V, Y7 H6 f“那就让宋洋离开医院吧。” 我随口说了一句
0 p" B1 p: m. ]) v0 \$ P王瑶问:“怎么让他离开,他家卫生局有人呢。”
$ S2 |# {4 c% ?/ p! E. n7 w, Y“那就让他消失,他一消失,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 ]5 b6 ]) e# ]8 a2 O, F( ?4 J王瑶这时已经不哭了,她重复着我的话,他一消失,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0 r% T( _- ]1 q0 i6 c' P
我收到师姐的信,马上就打电话给她。师姐的声音有些平静,这让不禁多少给有些激动的我浇了些冷水。师姐问我工作的医院怎么样,我说很好,医院在郊区。院部后面全都是山,整个院子中十几棵一米多粗的大树,常常有松鼠在上面跑来跑去。很美吧? 3 u% h8 O5 w;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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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在话筒对面叹了口气说,王连璞失踪了,整个人就不见了。我哦了一声,师姐继续,他老婆报了警,说他一天没回家,也没有打电话回去,打他传呼也没有人回。从那以后,王连璞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不是很好,你也不用做他的助教了。我虽然这么说,但是我感觉师姐并不开心。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开始发现自己从来都不了解女人。 2 A* ?8 {5 M4 X: X' I
王瑶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昨晚没有睡好。中午的时候我带着她在医院后面转,她像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用手指紧紧地勾着我的袖口。紧张地问我,杜明,我们到后院干吗呀。 ( n. d) I& D* i. q
“带你转转呀,你看你现在样子。”我拉过她的手,握在了手里。带她走上山坡向医院楼背面指了指,“看那边的菊花漂亮吗?”她显得十分高兴。
8 I. r8 x/ k5 U, Y“嗯,我去摘几朵。” _* R. z/ \ Y) Z7 `. e. z1 E% W
“喂,最好别去,知道为什么这些野菊花会长得那么好吗?”
( m3 L( T+ x1 F1 j; P. v1 _3 G8 U王瑶摇摇头 ' J6 f! ~% t' C( W2 l9 _* h
“因为那连结核楼里的病人总是把他们的胸水和带血的痰水从楼上倒在那些菊花上面。” 8 S+ G, g# ]% ~ R! Q6 u
“好恶心呀。”王瑶使劲捶了我一下,我假装很痛似的大叫,我和她走到了山坡的更一面。
1 f6 ^' _7 E# P( T“王瑶你知道那个是什么吗?”
9 Z# R$ x8 G: G“炉子吧。”
' D4 _* E# M! F+ Z/ K4 H' D; q“对,那个是我们医院焚烧炉,每个星期一都会把用过的一次性器具还有手术切下来的大腿肉什么的放在里面烧。” ! s" X2 Q% B7 x+ @; ]
“我说的嘛,星期一医院里总有一股怪味。杜明走吧,这地方太背了,我有点害怕。”王瑶往回拉着我。
/ q K5 `+ F6 H& s+ f我一边跟着她往回走一边说,“那个焚烧炉可是高温焚烧,什么放进去都一下子就烧得无影无踪了。”
* x( h$ @5 `! S4 v% I快走到医院的门口,王瑶突然说:“对了杜明,我这个星期天夜班。外科好像又是宋洋,你能和彭大夫换一下,陪我上夜班吗?” . w5 y6 Z& O* M. Q/ O& I
“没问题。”我点了点头。王瑶笑了,然后轻轻从我手里抽出她的手。我把两只手插进白大衣口袋里说。
+ b- P+ m3 d' H% r- C: U“对了,王瑶你能给我拿一套普外器械吗?我星期六给朋友家的狗做手术。就好别让护士长知道。”王瑶嗯了一声就蹦蹦跳跳地跑上了楼。看上去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烦恼了。
: D) _) }" p( C+ a4 f(五)- @# N' l, h" v7 Q# S6 L7 d
星期六一早,我就骑着摩托车回到了学校。一路上风从耳边吹过,我的脑子里重复着过去的总总。我在学校对面的住宅楼前停住了摩托车,当我跨下摩托车时,发现自己竟然兴奋地勃起。我用衣服压了压,背起车上的书包走进了学校。因为上个星期我来过这里,所以这次我没用说什么宿舍守卫大妈就让我进去了,临走时我向她问了那个与师姐同住女孩的姓名,便走上楼去。 " o) L+ k) q9 u j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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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幢老宿舍只有三层,从前是以楼梯分界,左面为男,右面为女。现在左面的男寝已经成为了仓库。走在木质地板上,不时会传来嘎吱的响声。楼里到处都弥漫着霉味,楼道里的墙上总有着一层似有似无的水气,二楼的正厅上还贴着原来我在校时的寻物启事。拐角处敞着门的厕所里还是堆集如山的卫生纸,水房里的坏掉水龙头依然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只是随便用几条塑料布将它缠住,水还是不断地从缝隙中淌出。我走进水房洗了把脸,我看见水池里脸盆里泡着一条女人的白色内裤,似乎已经被穿了很久,上面已经有了洗不掉的黄色痕迹。 - E+ O9 |8 S+ [ ? k8 Y. H$ c
8 Z m% I; b" Y; \1 n- [ 我敲了敲406的门,没有什么反应,但门没有锁。我推开了门,一个穿着紫色睡裙的女人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今天我穿了一条深蓝色的欧版牛仔裤,班尼路的小花格衬衣,下摆没有掖在裤子里,外面是浅色外衣没有拉拉锁。斜肩背着一个银灰色包。我冲着那个女孩笑了笑,你是赵颖吧,我接着说,你不认识我,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张倩的事。赵颖没有好气地说,你谁呀?人都死了有什么好问的。我叫杜明,是张倩的高中同学,张倩突然出事了。让我感到挺意外的。赵颖对我的话并没有怀疑,哦了一声便又坐到床上了。 4 R0 [) g0 A: U)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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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指了指上面:“上铺就是张倩床,她的东西也全在这,她家人来时也没有拿走,我准备让守卫把这些都扔了,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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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j, b% `% R2 }我站在床头,手轻轻从枕头一直拂到床单。上面的褶皱都是师姐留下的,每次师姐都是从这张床上跑下来去接我的电话。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已经有了灰尘的被子让我有些窒息,我的泪慢慢把被面浸湿。 " W9 p5 ~; i- G,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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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我感觉有什么在碰我的腿,我低下头去看,赵颖人整个人大八字地躺着,用垂在床沿下的右脚踢着我。 ( d: _% m1 ?/ P2 |
3 E9 e! f5 d4 P; q* ^9 \“喂,你真的是她同学吗?你们俩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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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在高中时追过张倩,可是她不同意。然后我就出国了,今年才回来。结果一回来,她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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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i2 M5 t3 d, m: _. E" }“是吗?”听到这,赵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认真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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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u" O/ K, J- E“不会吧,你这么帅,张倩怎么会不同意?” 0 q3 K. @' Y$ D$ J
r3 W e+ h6 L( N$ A7 `2 I1 G“因为我比张倩小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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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5 u" g' n6 @. S0 R“是吗,我说你看上去挺小的嘛。到现在还想着张倩吗?” ) `4 h1 l; \& f8 u1 p# V(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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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颖看着我红着脸不说话,以为我是在害羞。她站起来沿着床边蹭到我身边。 - Y# ?3 ~( {& K
3 W$ o }9 d/ S' I笑着说,你还是把张倩忘了吧。就算她不死,她不也值得你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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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汗已经开始流了下来。我的耳朵里都哄鸣声,眼前的东西也开始模糊起来。赵颖注意到我的变化,问你怎么了。我说可能有点晕车吧。赵颖不失时机地扶住我,胸有意无意地贴到了我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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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W( B; M, g) L' S [; b' y6 s“我想到床上躺一会行吗?我指了指张倩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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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n5 A; x- x9 g“那可是死人床呀。”赵颖不可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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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t6 ]1 ?! t; k2 {; `“没有关系的”,我脱下鞋爬上去,床有些小。 3 [2 [& P2 x' v6 t
0 I, z1 n8 m- l“你胆真大,你真应该学医。” J: |- ^: O% g- n( V8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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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你不也一样不怕,连房都不换还是住在这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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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颖哈哈了一声,“学医的就这样,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这宿舍这么紧张,难得自己一个房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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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赵颖,张倩死那天是怎么样的? 8 X8 `; S U6 }6 V8 u+ o- S$ c
2 I+ ?8 v# W; i9 D2 _! |- d 医学院出身的,不论男女对生死看都很淡,赵颖只是像闲聊一样的对我说着。但如果死将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是否还会这样平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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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挺奇怪的,张倩死的当天也没有一点反常的。还是一样整理衣服,看书,写笔记,下午出去一次。晚上我和男朋友出去以后回来,她还是静静地在床上躺着。结果第二天我早晨起床发现她在床上坐着,等我到上完厕所,打开窗帘才发现她已经死了,她是坐着上吊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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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了停,似乎在等着听我惊讶的声音。 / _% ?$ V# y# v3 v8 _0 a
4 U. |8 t/ u# M$ w% e9 _7 W可是我只是转了个身把身子放平,说:“怎么可能呢,人怎么可能坐着上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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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B( P8 X. x- W2 J赵颖有些失望,但还是讲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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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 ~1 H6 e. n& [& x“她用屋顶棚上放蚊帐的环上穿好绳子,然后二只脚互相盘起来,坐在床沿上,绳子的长度也正好是使她身体前倾又不会从床上掉下来。警察说她在上吊着吃了不少安眠药,她一定是等到感觉自己要昏迷时套上绳索,就这样一点痛苦也没有的就死去了。” ! O7 U& c. K, Q2 k% Z,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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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颖又停了一会,见我不说话,就说:“怎么样,吓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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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6 b0 s I$ P( f- s" I我看着头上的那个铁环问:“张倩死时穿的是什么衣服。” 7 G- o9 h2 @3 o6 K;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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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怎么会问这个。她那天是穿的一条白色纱裙,坐在床上,谜罩在她的头上,我开始都没有看到上吊的绳子,她的头那么低着,头发把整个脸都挡住了,二只手很自然地弯曲放在腿上。没想到那个婊子,死了还那么圣洁。”赵颖可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就又停下不说话,然后悄悄站起来看看我,她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就不再说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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