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神的设定——基督教伦理的超越性原则 5 `- P { g)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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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是一种典型的超越性宗教,作为终极关怀对象和终极价值依据的神的设定构成其根本的超越原则。它集中体现的是人与神之间的关系,其他关于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都是建立在这一关系的基础上。从这一原则出发,基督教伦理一方面把现世生活秩序与超验的意义秩序联结起来,使个体或群体在偶在的、脆弱的现实世界中有一个超验的落脚点,另一方面开启了有限的道德生活面对神圣的世界无限开放的向度。在这种超越的追求中持守着敬畏、忠诚、崇拜、虔信的道德品质。 ; `8 D1 `: e" W2 Y- s' O" D 在基督教的传统中,神完全是一个超自然的最高的位格存在,一个绝对完美的终极实在,全知、全能和全善,超越人类又临在人类。圣经中的上帝是源初的绝对,在时空之外,是世界万物及人类的创造者,《创世记》开篇就讲“起初,神创造天地。……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在创造了各种动植物之后的第六天,神又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他所创造的有男有女”。上帝凭着他的话语和意志从虚无中创造了一切。作为超越的、绝对的创造者,上帝还是一个不断地参与历史、干预历史、在历史中显现自己的活生生的神,也是在基督徒的信仰中亲身临在的神。在《旧约》里上帝耶和华就开始突破自身的永恒进入人间,跟犹太人订约,在《新约》,里这位神又体现为圣父、圣子、圣灵之“三位一体”的神,体现为一个倾身惠顾,为了救赎人类而献祭在十字架上的救世主耶稣基督。 - u. X3 z; Y# ^, Z
经过了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以后,西方开始了理性主义时代。科技的进步,理性的辉煌,自然奥秘的揭示,社会制度的合理化发展,面对这一切,人们逐步相信,不靠上帝完全靠人自己,就能建立人间的幸福,甚至人可以取代上帝成为至上者。于是,这个时候的上帝开始“隐遁”了。美国当代宗教社会学家贝格尔写道:“如果评论家能对当代宗教达成什么共识的话,那就是超自然者从现代世界隐退了。”上帝的悄然隐退,意味着神圣的超越的向度在现代文化价值观中消解了。在现代主义的价值体系中,工具理性占据主导地位,如果说人们的活动还抱有一定的目的,究其根本也不过是满足物质性需要的安逸和享受。一切超自然的东西都被否定了,一切超越的理念都被否定了,除了逻辑的真理和经验的真理之外,现代人不再承认有什么其他的真理,也不大相信还有什么历史目的、主体之间共存的统一性以及人的存在的终极关怀,不大相信还有什么作为这样的目的、统一性和终极关怀的承担者的上帝。这就是一个世俗化了的现代世界的模样。在上帝缺失,宗教信仰弱化的基础上,神圣的超越的宗教道德代之以“经验的、此世的、世俗的、人本的、实用的、功利的、契约的、享乐主义的”世俗伦理。可见,上帝观念的变化从深层昭示了时代的精神追求和价值选择的变化。 ' o U2 |7 [* T( c5 ]7 H( V 在宗教信仰和宗教伦理面临危机和挑战的时候,当代一些基督教神学家开始了宗教重建,其上帝观念在肯定超越性的基础上突出了与人的内在联系的特点。马丁·布伯强调入与神的相遇和对话,指出入神关系不是“我-他”关系,而是“我-你”关系,在这种关系里,爱、尊重、相会、交流是根本性的存在和要求。卡尔·巴特则在一方面突出神与人绝对不同的超越特性的同时,也十分强调上帝只有在人与他相遇时才能把自身启示给人,在耶稣身上恰恰体现了上帝与人、上帝与历史的相遇和对话,耶稣基督是上帝和人之间的中介者,调解人。蒂利希则把上帝理解为存在的基础,作为有限存在的人只能以无限存在的上帝为基础,因此每一个人的生存必然与上帝相遇,不过,只有当人产生了存在的烦恼,关怀生存的终极目的和意义时,才会发现上帝,与上帝对话。于是,基督教关于上帝的超越性原则最后通过内在化和对话行为得以真切地实现。
五、永恒的盼望——基督教伦理的动力原则 7 o. s& i$ B' G8 h4 K6 M4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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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总是告诉人们,持守道德理想而生活的人们不一定得到幸福,却可能遭受痛苦,而在邪恶中的人们却大行其道。那么,在一个残缺的现世为什么非要行善呢?进而言之,人生都是有限的,何以为有限的今生提供一种意义支撑呢?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回答,真正的道德追求就会受到质疑,美好和善良就会受到嘲弄,假如存在的结构本身支援着道德愿望,那么,人们就会以一种难得的热情和信心去过一种道德生活。这个问题指向了对不朽的盼望,天国的盼望,永生的盼望。正是这个伟大的“盼望”构成为基督教伦理的不绝的动力和源泉。在这一追求中表现出信心和希望、正直和公义的美德。 ) H+ F1 y5 A3 `, j- u& N
灵肉合一的个体生命终究是有死的,现世生活不可能无限延续下去。爱和恨、善和恶、苦难和幸福及一切关涉公正的问题,无法获得在世性的终极解决和终极价值支持,于是,基督教伦理进一步超越现世拯救,指向了终极拯救的盼望,它集中体现为基督教伦理的“终末论”思想。特洛尔奇说道:“如果人们将尘世之内的拯救看成是完成的拯救,拯救信仰便成为空话和自欺欺人之谈。所以末世论从一开始便对拯救信仰具有本质性的意义。”圣经里首先传达出这个信息,耶稣说:“那差我来者的旨意就是:他所赐给我的人,我连一个也不失落,并且在末日我要使他们复活。”约翰在《启示录》里同样揭示了世界末日之时,在上帝的宝座面前,死人复活,接受审判,以及神与子民同在,消除了一切死亡和眼泪的新天新地的景象。在圣经的基础上形成了传统的终末论思想,其基本观点是主张人类的世界历史有一个开端和终结,世界末日到来的时候,基督再临进行末日审判,死者肉身复活,所有的人都要在基督审判座前听审,义人复活得生命进入天国,与基督同在享永福,恶人复活被定罪进入地狱,与基督分离受永罚。传统的终末论传达的是一种对天国的希望,对来世的期待,对善恶有报的信念。 0 }: O0 }2 _' m) ~ 然而,在基督教的思想史上究竟应该如何理解来生和天国、死而复活和最终拯救这些教义信仰的含义和意义,从古到今的神学观点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特别是近现代以来由于人文知识和科学知识的巨人进展,使得完全固守在圣经的一套语言系统和基督教教义的古代解释上成为问题,所以,现代神学家们站在现代认识水平上,并从现代人的生存处境出发,重新解读基督教的原初信息,试图重塑贴近现代人生存的宗教伦理模式。 4 q: p; ?: b' g8 V, g 德国神学大师莫尔特曼对死而复活、来世盼望的传统教义做了重释。一方面,他认为永恒的盼望是一切生命的盼望,不仅是宗教一伦理意义上人的罪的生命形态等待拯救的盼望,而且是宇宙生命形态包括自然生态等待拯救的盼望,于是“复活”的希望远远超出了人的向度,一切都在等待着复活和永恒的生命,由此为现代生态伦理提供了神学依据。另一方面,莫尔特曼还强调指出,永恒的盼望指向的“救恩”应该是一种全面的救恩。基督徒的盼望不应该是排他性的,而应该是一种对“胜过死亡的生命”所具有的“包容性和普遍性的盼望”,适用于“所有的生命”的盼望。若“基督的福音只涉及到信徒,而上帝的律法却临到所有的人,这是一个最无法令人满意的答案。”拯救的伟大目的在于使一切造物都同归到神性的生活中,最终的拯救不是通过罪的审判将人永远打入地狱为终结的,而是通过伟大的爱的救赎真正将人提升到与神同在的新天地。只有这种神性的拯救才能够真正给人的道德生活提供终极的支撑。德国另一位神学家阿尔特豪斯对于天国的信念则是这样表达的:“在世上人类每一个对抗不幸和罪恶所得到的胜利都是零碎的。谁来给我们破解死亡的咒语?谁来克服每一时代都重复出现的残暴和邪恶?这些捆绑我们的锁链靠人力是解不开的。实际上,人类今天没有、明天也不会有根本瓦解罪恶的力量。唯有生活的上帝的创行才具有这等力量。他终有一天会粉碎历史的大厦,重新在生活和真理天国的光荣中把它重建。只有在那个时候,人类的渴望才能得到实现。”天国的盼望成为最后的支撑。 * y7 O& v3 O, P6 b1 k! O 基督教伦理的神圣原则构成了基督教伦理的实质与核心。从圆满的至上神的设定,到欠缺的人性世界的预设,从神恩的救赎,经过爱的行为实践,到进入永恒的福祉,构成了基督教伦理的完整体系。这是一种完全建立在信仰基础上的伦理形态,是从人神关系到人人关系的宗教道德秩序,属于一种神圣伦理或信念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