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Z)假如你要生产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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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要生产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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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舟子·

    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近日决定对所有批准上市的药品实行编码管理。
据说，有了药品编码这个“身份证”，药品的生产厂家、产品特性、价格、生
- f& z, D9 ]8 |$ x. c# G产日期等信息经识读器识读，可一目了然，假药从此无立足之地。但是，如果
/ T2 L" O! L; r- l6 N假药厂商把药品编码也复制过去，难道识读器还能辨认？连人的身份证都能假
! ]6 e1 G4 X8 ^6 s冒到可以乱真，何况药品“身份证”。

    我们通常说的假药，就是指的这种假冒正规药厂，或者假冒上市批号的药
品。它们的质量通常有问题，不含或少含所标注的药物成分。它们明显是非法
产品，也是比较低级的假药。比较高级的假药在形式上完全合法，它们由正规
药厂生产，有上市批号，药品质量没有问题，符合国家药典的要求——唯一的
- c( l( P6 E  u7 k# F& k; c问题是，它们并非真正具有疗效，至少并没有被科学设计的临床证明过有效，
( A' g7 I2 l2 i$ ~所以必须做有罪推定认为它们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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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9 T. X- m: a' _' |- N7 r5 z    我们是守法公民，生产非法的假药要冒被追究法律责任的风险，不能去做。
合法的假药品种繁多，足够让我们挑花了眼。虽然明知是假药，你也可以放心
地生产，不必担心会被患者识破。患者其实并无鉴别药物疗效的能力，即使是
5 R. Q- G! c: M/ S+ T- \( `# ?3 H只含生理盐水或淀粉的药物，也会让相当一部分患者觉得很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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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M# Z7 N) g/ m    这是因为有很多因素会影响到人们对药物疗效的认定。许多疾病都能够自
愈，不必治疗也会痊愈。还有许多疾病的状况受病人的心理因素的影响很大，
给病人服用假药也会出现一定的疗效，特别是那些发病机理与精神情绪有关的
疾病，例如高血压、失眠症、焦虑症、胃十二指肠溃疡等，假药的有效率能达
$ b0 p- E, J, Z0 \/ O; [到30％甚至更高。有些慢性病，例如哮喘、关节炎，病情自己会时好时坏。还
2 M" D, ~. M8 p有一些疾病的病情好坏，取决于病人的自述或医生的主观判断，其结果很容易
- y; R+ k9 m, h1 P4 H受到病人或医生的主观愿望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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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可以选用的假药品种非常多。感冒药是最佳的选择之一。虽然普通感
5 B+ U9 G4 D, {4 _. g# y冒和流感是两种不同的疾病，但一般的人区分不了，你的感冒药可以二者通吃。
8 Z# I  \. V9 F: J4 a不管是哪种感冒，你的感冒药都会显得非常有效，吃几天通常就会好。虽然不
吃药过几天也会好，但一般人是不会想这么多的，感冒了还是想要吃药，吃了
药感冒好了就认为药有效。如果在药里头加一点能缓解症状的化学药，更能起
8 k8 h* w4 [& K7 b, u到立杆见影的功效。

* b3 n. ~6 k/ U. d& j" B    流感的症状通常比普通感冒严重，偶尔会因为并发了肺炎等疾病而让病情
恶化乃至死亡，但是这种情形毕竟不容易碰上，假药还是会让绝大多数人觉得
有效的。碰上恶性的流感大流行会比较棘手一些，不过几十年都未必能爆发一
1 i# {5 T+ g4 L9 o( G7 n* i次。即使是这次搞得人心惶惶的新型甲型H1N1流感，现在看来其严重程度也远
, x) s7 z5 [0 f4 o' e8 {远低于一开始的估计，并不比一般的流感严重，死亡率很低，而且死亡病例
几乎全部集中在美洲，其他地区病死的只有寥寥几个。在这种情况下，对大多
+ u' L# Q/ M+ f数患者来说，吃假药也感觉不出和吃达菲有什么区别了，假药也就有了用武之
( ]4 ]3 ], b. W% l7 ^. K3 f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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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 A6 i! z' G: y# h    生产号称能止血的药也是不错的选择。人体本身就能制造极为有效的止血
" ^4 H$ O2 e( r: W; F药：当血管破损时，血小板会在伤口处聚集起来，释放凝血酶和多种血液凝固
' z$ J3 ^: F9 t2 ]( h$ n; ?2 b2 u因子，收缩血管，形成血栓，堵塞创口。只要不是罕见的血友病患者，只要伤
; \" k! t. ?2 a势没有严重到要上医院急救，伤口经过包扎后都能自行止血。但是人们一看到
出血，不撒点止血药就觉得不放心，不管撒的是祖传秘方、保密配方还是香炉
灰、草木灰，当然都是无比灵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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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g2 c( A  o7 _* f    庞大的补药市场也可以去分一点。现在卖补药的都改用了现代医学术语，
叫做能调节免疫功能、增强免疫能力。免疫力的高低本来就没个标准，感觉强
% Q$ c/ \# {8 A. j; V' V就强，感觉弱就弱。只要有信心，喝自来水也能让人觉得提高了免疫力。如果
给自来水加上一个显得特高科技的名头，频谱水、纳米水、离子水、电解水、
磁化水、能量水、活性水、富氧水……效果就更佳。

' m! s# s1 ]. r$ Y    如果胆子再大一点，心再狠一点，可以生产专供癌症病人用的抗肿瘤
" ~9 ^$ S, J/ B$ o药物。这些人的钱最好赚，他们或其亲属为了一点渺茫的希望，甘愿花光所有
' ~$ L' n7 @! Q$ z5 W  D) J) F: D的积蓄。他们通常也很通情达理，治不好就认命，治好了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 x" M9 |) A1 U9 m义务当起宣传员。治好的可能性其实并不低，你自己不要因为明知用的是假药
就没了信心：“癌症”患者中有相当高的比例是误诊，即使是真正的癌症患者，
也有一部分会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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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C/ }8 a# K8 A    还有许多其他常见疾病的市场也不应放弃。这些疾病本来已经有了较为有
" C- N( q" K3 g) Y" \7 I效的化学药，但是许多患者担心化学药的副作用而不敢用，等着你为他们提供
- ]5 W7 x* I& z. F9 f$ w“没有副作用的天然药物”，再在里面掺入化学药就能让他们觉得确实有效：
/ |- O0 s7 `8 J4 Q降血糖药掺入格列本脲、减肥药掺入芬氟拉明、壮阳药掺入昔多芬、治脱发药
. l/ w; o/ ]: M) ^/ Z& }9 o4 p掺入米诺地尔、安神药加入艾司唑仑、皮肤药加入糖皮质激素……

    所有这一切，在中国都能找到同类产品，它们合法地生产、上市、做广告，
不必担心真的会被当成假药查处。就算有人要找你的碴，要你出示什么临床试
- o3 e3 Q5 {2 \+ |验报告，也会有曾被假药治好过病的群众主动为你出头，用口水把他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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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6.29

（《中国青年报》200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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