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鲜花( 2)  鸡蛋(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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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一天翻阅中文报纸,见到一条招工广告:“家后院有土一堆,招一人一天搬走,AU$100。”我看了心血来潮马上打电话联系,并向对方告知我身体有多么多么强悍。主人给了我地址,通知我第二天干活……
$ H: i F# R8 I4 e9 X, t1 d “劳精神抖擞:向雇主家“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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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q' W5 U* e. D) s- a, |: e2 u 翌日,万里晴空,我一身短打装束,帽子背心加短裤,再带一份便当和一本晚上上课用的书,精神抖擞地出发了。刚到火车站一打听,就吓了一跳,从city到干活的地方往返票要AU$13,但俗话有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咬牙买票上了车。1 `0 X* m! p3 [- a/ ]# F+ U0 ^' ^2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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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火车,来到一个宁静的小镇。我
: Y( M+ l2 {6 n一边问路一边走,半个小时后才到达目的地。在澳洲的小镇里问路挺有讲究,当远远地看见有人影的时候,一定要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她跑去,同时高呼:“Excuse me, excuse me, I'm lost!”否则,她会以为是抢劫什么的,躲进屋里。于是一路上又剩下你顾影自怜。5 Q9 n& [* D0 x/ |1 E* h, P* t" H7 f
" t& ~$ q( y0 M7 s0 d0 F 上午9点到了那里,主人领我来到后院去看我今天的工作。后院其实是一个小花园:两个网球场大小,其间点缀着假山、古树、花坛、流水、石径,鸟语花香,树阴蔽日。长期的打工经历已经养成了我的一种职业习惯:对美好的事物不屑一顾,只搜寻今天的猎物——那一堆土。正逡巡间,主人指着一个由青石围成的一米高的大花坛道:“就是这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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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w; Y0 `# B+ S* |! v: b! N 当时就感觉腿有点发软,我知道一天把这堆土弄走是万万不可能的。要么让五六个人一起干,要么干脆请个推土机算了。主人看我的脸色有点发白,赶快解释:“我想把这花坛铲平后盖房子,推土机又进不来,只好请人。今天干不完没关系,明天再干。”我想到AU$13一张的火车票,拿起了锄头。) K& N- E* H+ s: X&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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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起泡:边锄地边听重金属摇滚2 C$ u* N# J' D! m: |
& E3 K7 r8 A! d C' ] 我先把花坛里那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统统除掉。收集起来,用独轮车摇摇晃晃运到后院外,倒在垃圾箱里。然后开始锄地,先把土地挖松,然后用铁锹把泥土铲到独轮车里,运出去倒掉。没多久我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泥土里埋藏着很多花草的根茎,甚至还有树根延伸到这片土地里。使劲一锄头下去碰到这些坚韧的东西,就跟触电一样,震得人半身发麻。而且越往下挖,土质越硬。日头渐高,3小时过去了,双手起泡,腰疼欲折。我望着我的工作成果直发愣:我怎么挖了这么久都没看见一个坑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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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2 g8 ^; M, i' ?, r: |' M8 n 中午吃完便当,喝了口水,铆足了劲继续干。心想:要是一个大男人干了一天还挖不出个坑来,也太不像话了。同时又一转念:这家主人发布假广告害人不浅,一定要在他家后院挖个坑,and this is for you!想到这儿,感觉精神上已经报了仇,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有了精神目标,下午干活越发卖力,不光下锄凶狠,口中还不住地吆喝几声,惊得鸟雀离巢。主人或许被这种壮烈的场面感动了,或许别有用心,给我拎来一台立体声收音机放在花坛的旁边。他还特意给我调到专门播放RAP music和重金属摇滚的频道。于是只见花坛上泥土与草根齐飞,阳光共锄光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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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 I4 d; d- v" d& i 全身虚脱:用“重型武器”搬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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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3个小时过去了,眼前终于呈现了一个我理想中的土坑。我也浑身是汗,全身虚脱,坐在地上大口喘粗气。心想: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吧,这坑也还能交代过去了。主人悠闲地从屋里走了出来,望了望花坛,皱了皱眉说:“你不是晚上6点才上课吗?还有时间,咱们想个办法把砌花坛的石头搬走。”我吓得一哆嗦,心想:are you crazy?这些大石头都是用水泥浇过的。口中却道:“这个……难度太大了吧,又没有工具……工具!”“我这儿正好有一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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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y ^+ [6 n+ Y 主人领我到了杂物室,搬出了一套工具。长柄大榔头、粗大的钢钎、钢锯,全是国内采石场和炼钢厂里方可一见的“重型武器”。见到此间主人如此处心积虑,准备充分,我也只好顺理成章咬牙切齿地起大铁锤,抡起一轮满月,狠狠地向一块大青石,go to hell ! “当”的一声,在那个美丽的院子里回荡……) g4 i) \4 A1 s
1 o! Q4 x( @: A4 R/ o6 c$ T+ O( a 到了下午5点,我的大腿和手臂开始抽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叫来主人,告诉他我得回学校上课了。他拿出一张绿色的100元钞票,见我实在是摇晃着站不起来,弯腰递给我。主人见我拿着钱的手不停颤抖,便面露微笑,那意思可能是:“你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吧!”他哪知道我这双手拿了一天的重家伙,再也不适应这么轻的分量!1 {3 W$ z6 ^7 q; k9 R6 t. e
! y( P" K& Z& C7 e 酸甜品尝:劳动人民光荣而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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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会儿,我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站起身,掸掸土,扔掉锄头拿起书,向主人辞行。主人向我表示赞扬,并殷切希望我明天继续来干活。我赶紧谦虚:我做事太慢,没把你为一天能搬完的土搬走,哪好意思明天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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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城的火车上,我的脑海中一直盘旋着四个字:劳动人民。我从来没有像那一刻深刻体会到这四个字的含意。我只不过拿了一天的锄头,我们的祖祖辈辈拿了多久的锄头?我只不过弯了一天的腰,中国的劳动人民又弯了多久的腰?经过今天的体验,我发现自己真的很渺小。' D) a& k9 u" D) M
5 l2 P: e& ~( p( U' h3 ` e" M 晚上6点赶到教室,我清楚地记得那节课是Corporate Finance。教授一张口就是几百万美金的cash flow。我的后背开始火辣辣地烧。于是侧过身,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手在口袋里紧紧地拽着那100澳元,听着教授的精彩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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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医生诊断我的背部轻度灼伤。在询问了我前一天的工作情况后,他说:“还好,昨天多云,你干活的地方有树阴。以后要涂防晒霜……”在那一刻,我却想起了小学语文老师给我们解释诗句“锄禾日当午”的情景:“在一望无垠的土地上,烈日当空,一位农夫举起锄头面朝黄土在辛勤地耕耘……”当时,老师的点评是“多么辛苦啊”。如果我现在来点评,我会说:“多么恐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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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P c% [. v% x5 P% S4 m+ i 我对那份虚假的工作广告再也没有丝毫的埋怨。虽然除去了车费和后来自己买的灼伤药,那天的工资就被打了5折;虽然双手都磨起了泡;虽然浑身酸痛一周没打工;虽然后来因为背部脱皮而养成了趴着睡觉的习惯;但我觉得非常值得。因为从那时起,我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明白了,为什么“劳动人民”四个字能和“伟大”联系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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