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Z)“保健水”能保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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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健水”能保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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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舟子·

    我收到一封读者来信，报告说他的一生省吃俭用的父母花了5千多买了一个
自称包治百病的华脉活性水生成器，“采用先进的电生离子分离技术，可将自来
4 P1 F$ L3 l+ L" `% W' K6 q  G水制成活性水；长期饮用具有持续保健效果；老少皆宜，适用于各种人群使用”。
这位读者气愤地说：“我简直要被这些无耻的骗子，不尽职的政府，父母孩子般
, x+ z- c7 g  l( ^. k, p4 }$ V+ Q9 i的信任气死了。”

7 S2 K. d) W+ [. B    其实早在2005年7月11日，卫生部就发布过公告，揭露“一些涉及生活饮用
水卫生安全产品（以下简称涉水产品）生产经营单位在生产销售涉水产品时，擅
* T0 z. z# y& a$ Y* {* D自以‘离子水机’名义宣称其可制备离子水或碱性水，并大肆宣传具有各种保健
: {% Y5 D# l3 |6 C* w! L1 s3 }功能，有的甚至擅自标识有卫生部门许可批件，欺骗、坑害消费者。”并重申：
“涉水产品不得宣称任何保健功能。”

    但一纸公文并不能制止“欺骗、坑害消费者”的行为。明目张胆地宣称保健
功能的涉水产品仍然到处都在推销，其常用手段是与各地老年协会、老年大学合
* U* C2 L0 d. r! o" R6 K# D3 X作，冒充医学专家举办免费保健讲座，以轻信的老年人为主要行骗对象，而且花
! E, h, `. h' }) T) s) I8 Z样越来越多，除了“富氧水”、“活性水”、“离子水”，还有“频谱水”、
“磁化水”、“能量水”、“纳米水”等等，无奇不有。

$ w+ ]( Q6 A) y  X# X    它们或者其实只是过滤、纯化或消毒水的设备，能起到的保健作用并不比纯
净水、饮用水强，或者只是贴上似是而非的科学术语标签，而其实并不符合乃至
; M% z9 o6 F/ r$ ^1 y  J1 x7 @违背科学原理，没有生物医学依据，欺骗缺乏科学常识的消费者，是地地道道的
+ L* y1 B/ b3 P/ R/ }伪科学。

! t. m0 G1 G4 Y1 q8 u$ f1 Q5 Z) f    以“富氧水”为例，据不完全统计，国内有200多家企业在生产纯净水的同
时生产富氧水，其中不乏名牌企业。这种水据说富含氧分子，喝了以后氧分子能
% S: R0 [( G9 r+ B% Q从消化道吸收进体内，产生生物能量，具有抗疲劳的效果云云。日本名古屋大学
综合保健体育科学中心教授石田浩司等人为此在2006年做了一个实验，让10名男
& v# R6 ?# Y( w) V9 D生在不同的日子里分别饮用350毫升普通水和氧浓度为普通水4倍的富氧水，而且
不告诉学生他们喝的到底是哪一种水。之后学生们被要求运动15分钟，然后研究
! v5 a% U8 h; [; k, `# o人员对他们进行测试，结果显示，饮用这两种水后，生理指标并未出现差异。

8 D9 Z+ y6 \! {9 ], M* I$ B    用简单的科学常识就可以知道富氧水有益健康的说法是无稽之谈。常温
6 i! u5 @# [( L9 L/ D常压下一升水的溶氧量大约是6～10毫克，向水中加压打入氧气可以提高溶氧量，
) _4 K0 H* o; K* _+ X8 X/ _加一个大气压每升水可增加40毫克的溶氧量。按富氧水的氧浓度是普通水的4倍
1 t8 l. L4 `7 }: p) q7 g. ^  ]# P计算，富氧水的溶氧量大约是32～40毫克。在打开瓶盖喝水时，额外的气压消失
( S' ~: k( s0 X) ]) x了，多溶的氧气会从富氧水中跑出来，不过这有一个过程，如果你立即喝水，总
+ r4 h; W7 W7 |  T还能多喝下一些氧气。我们的消化道是用来吸收营养素的，不是用来吸收氧气的，
喝下去的氧气能否由消化道有效地吸收，本来就值得怀疑。退一步说，假定富氧
水中d 氧气全被喝下去了，而且完全被吸收进了体内，就会对人体有什么特殊的
好处吗？不会，我们人类不是鱼，不靠从水中吸收氧气，而是通过呼吸吸收氧气。
3 W! p" \; Z9 s; V4 X2 O一个成年人在平静状态下每分钟大约呼吸16～20次，吸入氧气量大约是250毫升，
等于360毫克氧。也就是说，你多呼吸两、三次，吸入的氧气量就比得过一升富
" n6 B* ~7 O  i# W' F& [氧水中的溶氧量了，水中那点氧气对人体来说微不足道，毫无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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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以“离子水”为例。有许多涉水产品都声称能对水产生电分解作用，使水
! c8 S5 y, K* m# F中氢离子形成氢气逸出水面，并产生氢氧根负离子，使水变成弱碱性，具有极好
% G& C0 ?" U0 Y8 {4 E3 I的中和体内酸毒的作用云云。初中化学告诉我们，如果水真的发生了电解，在生
8 t1 z* q) j" N: L0 m- t! V5 b! ?成氢气的同时还会生成氧气，水分子也就不存在了。所以用电解的方法是不可能
1 w" `, Y7 h8 C1 ?6 Y让水变成碱性的。即使能把水变成弱碱性，喝到胃里也会被胃酸变成强酸性，原
有的弱碱性没有用处。喝下去的水是在肠道被吸收的。水从胃进入肠道时，胰腺
6 Z( M1 w) n, o. n2 X( Y( E3 H的分泌物会把酸中和，让水变成碱性，所以不管我们喝的是什么水，最后都在肠
& s0 X2 n( ?4 w3 G: o/ B- Y道里变成了碱性水才被吸收，你根本没有必要特地去喝碱性水。其实，我们人体
对酸碱度有强大的自我调节作用，通常不会因为饮食中的酸碱度而发生变化，所
) ], P2 o$ s0 `/ ^# T2 s' e* \6 Z以喝的水是酸是碱，没有意义。如果你非要喝碱性水不可，也有更便宜更有效的
4 G& z" t5 W/ Y$ e. A方法：往水里加一点小苏打即可。

    喝电解过的水不仅对健康无益，反而可能有害。纯净的水基本不含离子，是
' N5 P0 l5 k9 ?9 H: `无法被电解的。为了能够有效地电解，厂家通常要求在水中加一些食盐，增强水
, E, |% W) b) D, m7 r6 `的电导。食盐的成分是氯化钠，电解时，在负极产生氢氧化钠，在阳极产生氯气，
如果氯气与氢氧根结合，会生成次氯酸，这是漂白粉的主要成分。所以喝“离子
水”，相当于在喝“漂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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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香港也有类似的情况。据《明报》报道，在2005年7月至2006年6月期间，
' m7 x2 g8 B7 I2 D7 x. O. d, b$ A4 P香港消费者委员会收到过37宗有关滤水器和食水处理器的投诉，在市面抽验了5
4 z( z. n1 |# S3 l款售价3000至6000港元、声称可制造出“神仙水”、“能量水”、“健康水”、
$ s' w+ ~7 e) u  N6 P9 I0 {" }“生命水”或“碱性离子水”等饮水处理器，参考国际权威组织，请教多名专家
和政府部门的意见，最后发现，有关产品声称处理过的食水，对健康有特别益处，
4 F' K. L* F( L+ o1 C甚至可改善长期病患等，但完全没有根据，而且误导消费者。

" `; K) v2 f7 G8 M3 g2 F. t    对此，香港政府3个部门都对事件表示关注并积极跟进。卫生署发言人表示，
会调查这些产品宣传违反《不良医药广告条例》，不排除提出检控。海关表示正
* `1 C& ~: p$ P8 g了解事件，如有足够证据证明有人涉嫌违反《商品说明条例》，会采取适当行动。
水务署回应指出，有的饮用水处理器宣传指责香港港自来水充满有害物质，署方
曾去信质疑对方失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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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 t- f4 H" q    也有人为这类“保健产品”辩护，认为反正是水，没有毒副作用，吃不死人，
3 N1 C+ o/ {) x0 u还能提供心理安慰，更能“拉动内需、刺激消费、增加税收”，何必严厉打击呢？
8 I' p' D" m8 W# I+ Y3 e吃不死人的骗人东西并不等于就不害人。一台市价只值几十元、几百元的水处理
# z! `' g& [( i装置被打扮成保健产品后，就卖到几千元、上万元，这是在经济上害人。这类产
品本来就以骗人为目的，缺乏质量控制，过滤、消毒效果不过关，却声称经它处
理的水不用烧开就可直接引用，或声称“经常用处理过的水清洁眼睛，可改善白
6 j) m4 `% n% _* {0 z$ k内障和提高视力”，由此导致腹泻、感染等不良后果，这是在卫生上害人。有的
7 B  \6 }9 ^/ d8 L, `4 x* d5 W. R患者因为轻信了这些产品的保健、治疗效果，而放弃了常规治疗，因此使病情加
重，这是在医疗上害人。

    这类骗人、害人的东西能大行其道，让人不能不惊讶于消费者、特别是老年
消费者是何等的容易受骗上当。只要推销员服务态度好一点，产品说明文字“科
: _4 X) Y, z. d' t4 N, F2 Z" {学”一点，许多老年消费者就心悦诚服，宁愿相信陌生的推销员的花言巧语，却
  [0 e# c% K' F( e- V! {. M听不进更有科学头脑的子女的忠告，甚至逼迫子女和他们一起饮用。《福州晚报》
* @: p" O2 t" F; J8 K报道过一个事例，韩姓女士命令全家人直饮华脉活性水生成器的水，心存怀疑的
9 i& |4 f2 I1 p4 H7 _! l女儿被迫喝了这水后闹起了胃病，韩女士还搬出说明书说，“人家有提示，饮用
活性水后，有不适反应，这不是副作用，而是一种好转现象。”在让人哭笑不得
% b+ p. k. |* F1 m' i" T8 o之余，也难怪要感到愤怒，不仅愤怒于不良厂家的骗人，更愤怒于政府管理部门
的不做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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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世界》2009.9）